清让

永远轻盈,永远滚烫

【风餐露苏24h/0:00】松山玫瑰(现代AU)

  风餐露苏2023春节24h活动 

    下一棒@林绫 

  

  

  

“赠鲸鱼先生:

  

  日暑,念卿卿,折花送意,盼安之。”

  

  字迹被泅湿一角,大概是天气太热,小孩儿写信又太心急。苏无名卷起信纸用红丝带绑好,顺手把随信寄来的干花插进纸筒。新的干花替代了旧的搁置在钢琴一角,琴音响起,海水般漫过夜色,思念寄风万里,静谧无声。

  

  

  苏南有座小镇叫松山。

  

  松山镇多风,夏天风会把蒲公英的绒毛吹满山坡,在草丛里形成一个个棉花糖似的漩涡。苏无名第一次见到卢凌风的时候,他就躺在漩涡里冲背光的少年咧开嘴笑,脸上的金色绒毛搔得人心痒痒,院长抠了抠耳朵,招呼苏无名把这个瘦小的婴儿抱回家。

  

  苏无名的家是座每月都添人丁的孤儿院。

  

  孤儿院没有名字,卢凌风七岁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偏着脑袋想了想回答叫松山孤儿院。

  

  卢凌风撇撇嘴,说你真不会取名字。

  

  苏无名急了,揪着他衣服上的胸针大喊你的名字还是我取得呢。

  

  半晌,又垂着脑袋坐在一边,望着天边与峰峦渐隐的晚霞,说卢凌风,有一天你要踏着松山镇的风去看大海。

  

  大海和星星,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风景。

  

  卢凌风抿了抿嘴,把胸针取下来塞进他手里,晃着小腿儿很认真地许诺:“以后我成了天文学家,你拿着这个胸针来找我,我就带你去看大海和星星。”

  

  胸针是院长用木头雕出来送给每一个小朋友的,苏无名和卢凌风交换了胸针,在此后的年月里用手指一遍一遍把胸针上的字迹磨到模糊不清。

  

  十七岁的时候,卢凌风考上大学,离开小镇去往了遥远的鹿港,院长在他离开两年后病逝,苏无名选择了留在小镇担起院长未尽完的责任。松山盛产玫瑰,信纸卷着花瓣跨过千山万水寄往鹿港,鹿港有大海,寄回的明信片往往裹挟着咸湿的海风味。

  

  八年累积的信笺渐渐装满竹筐,卢凌风学成后参与了导师工作室的研究项目,苏无名在苏南开了一家名为“星鱼”的琴行,两人见面的时间愈发缩短,卢凌风会在忙碌后的夜晚拨通他的电话,用《松雪草》治愈疲惫的心灵,也会在下雨的黄昏折下一朵玫瑰晒成干花寄往苏南。

  

  鲸鱼先生和星星小孩儿的结合没有动情的告白,没有浪漫的仪式,仿佛是两颗注定相吸的行星,在宇宙盘旋多年后终于走到了一起。

  

  雨过天晴,空气凉爽,有买琴的客人在店里闲逛试音,苏无名坐在屏风后的沥青色桌子前给卢凌风写回信。

  

  “赠星星小孩儿:

  

     南风知意,玫瑰城围,甚厚无忧,盼安。”

  

  贝希斯坦发出悦耳的跳音,来客是一对恩爱的中年夫妻,苏无名靠在椅背上无聊地翻了翻琴谱,半晌拿出一张信纸重新写道:

  

  “南风知意,玫瑰城围,甚厚无忧,盼归。”

  

  卢凌风研究的项目变数太多,人也不知归期,苏无名以前从不说“盼归”,可是思念偶尔作祟,夹杂着看到别人恩爱的几分嫉妒心,晚上打电话时语气就不由得带了几分娇嗔。

  

  卢凌风敏锐地听出来了,顿了顿说年前项目就会结项,明年有半年时间在家陪你。

  

  苏无名翻了个身,把卢凌风给他买的猫咪玩偶压在身下,眼睛看着穿绳挂在壁灯上的陈旧胸针,叹了口气道:“你成了天文学家,什么时候带我去看星星和大海。”

  

  卢凌风又顿了顿:“明年带你去克鲁登湾好不好。”

  

  尾音向下,不是询问,是肯定句。

  

  他笑了笑:“早点睡,晚安。”

  

  秋天是浪漫的季节,琴行常有年轻女孩儿结伴来光顾,苏无名喜欢她们年轻的朝气,从不吝啬于把尚未出售的琴给她们弹着玩儿。有位在隔壁写字楼做家教的大学生,每个周末都会过来或听他弹琴或自己研究琴谱,熟悉之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叫裴喜君,再见她来就会主动送上一杯咖啡。

  

  裴喜君抱着马克杯,得知他的男朋友在遥远的鹿港研究天文学,俏皮地吐吐舌头说:“天文学家和钢琴家的结合,真浪漫。”

  

  年关将至,卢凌风的项目在收尾阶段越发忙碌,正好苏无名去西临参加比赛,两人的聊天界面已经快一周没有更新。西临很繁华,市北有片没有拆迁的城中村,苏无名慕名去那里的寺庙游玩,正在姻缘树下散步寻找作曲灵感时,卢凌风打来电话,问他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家待着。

  

  苏无名愣了愣:“你到家了?”

  

  对方笑着:“是啊,想给你个惊喜,可是你不在家。”

  

  “我在西临,比赛完留了两天,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说,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准备什么,我最喜欢的沐浴露用完了吗?”

  

  苏无名埋在围巾后面的脸红了红:“说什么呢。”

  

  卢凌风嗓子似乎很干,声音带着点儿嘶哑:“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苏无名抬头看了看积雪抖落的银杏树,说:“我在寺庙,准备替你挂个祈福带。”

  

  “上面写‘比翼连枝,与子偕老’好了。”

  

  “这是祈福吗?”

  

  “与子偕老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苏无名笑笑:“我住在长安路的鑫成酒店,来接我。”

  

  “好。”

  

  寺庙里的小和尚带他去偏殿写祈福带,十指冻得有些僵硬,写下来的字颤颤巍巍:

  

  “凤翥鸾翔,山遥水长。比翼连枝,与子偕老。”

  

  卢凌风第二天到的时候又下了大雪,兴奋地把车停在路边给苏无名拍照:“在鹿港没见过雪,好漂亮。”

  

  苏无名守着收拾好的行李箱无语敲字:“快点儿,我冷。”

  

  卢凌风以为他已经从酒店出来了,赶紧一脚油门儿杀过去,看见苏无名在前台悠哉地喝着茶和小妹妹聊天,于是隔着车窗盯着人咬牙切齿地发语音:

  

  “和小妹妹聊天儿开心吗?”

  

  苏无名没提防他突然吃醋,当着裴喜君的面儿把语音外放,登时尴尬地脸比门口的对联还红。

  

  “不好意思,他不是针对你。”

  

  裴喜君正沉浸在异乡遇见熟人还能一睹小男朋友芳容的喜悦里,不在意地摆摆手,双眼放光道:“我能见见大天文学家吗?”

  

  “当然可以。”

  

  卢凌风倚着车门把风衣裹紧了点儿,看见苏无名带着小妹妹走过来的时候脸都黑了一半,偏偏小妹妹见到他比见到大明星还兴奋,眼睛骨溜溜地转恨不得把一辈子的好话都说完:

  

  “好配,真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金玉良缘,秦晋之好,天造——”

  

  卢凌风收回浑身戾气,敷衍地夸她漂亮,转身牵着苏无名的手上了车,钻进车里给他系安全带。

  

  “小妹妹嘴挺甜吧。”

  

  “没你买的蛋糕甜。”

  

  卢凌风翻了个白眼儿,打开后车门把热饮和蛋糕塞进他怀里:“慢点儿,小心烫。”

  

  车子平稳到家,苏无名下车的时候被卢凌风堵在车门前抱了抱。

  

  “你都不想我,见面也不抱我。”

  

  “有外人在。”

  

  “你跟她不是很熟吗?”

  

  “不熟,琴行的客人。”

  

  卢凌风脑袋抵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想听你弹琴了。”

  

  “回家就弹给你听。”

  

  “想听新曲子。”

  

  “最近新写的,《松山玫瑰》。”

  

  松山是一辈子的家与眷恋,玫瑰是一辈子的爱与浪漫。

  

  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温柔的音符像羽毛吹过碧空,像花瓣滑过溪面,像星星落进大海。

  

  苏南不常下雪,细碎的雪花在窗外纷纷扬扬地飞舞,雪光把苏无名的侧脸映得很白。

  

  曲尽,卢凌风从后面把他拥进怀里。

  

  “你好像把我们的二十七年都弹完了。”

  

  “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二十七年。”

  

  卢凌风叹息一般:“我刚才听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小时候你照顾我的情景。苏无名,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我喜欢你啊。”

  

  卢凌风愣了愣,漾起笑意的唇角贴上他侧脸:“你也喜欢别的小朋友。”

  

  “喜欢他们,但最爱你。”

  

  “那还差不多。我也爱你。”

  

  苏无名在厨房做饭,卢凌风坐在琴凳上翻阅他的曲谱,发现五线谱下竟然有几行节奏对应的歌词。苏无名是天才的钢琴家,但他不会唱歌,他知道的。写这些歌词,无非是抒意,单调的音符不足以诉尽衷情。

  

  “等信鸟归来  等邮差辗转

  

     等山花烂漫  等星海共眠

  

    自南向北  再行二里  玫瑰开遍春天”

  

  雪停了,卢凌风把琴台上的干花拿下来,从刚买的花束里抽出新的放上去。

  

  晚饭很丰盛,卢凌风收拾了碗筷,边整理衣柜边和苏无名聊天儿:

  

  “克鲁登湾六月最美,过完年我们先去新西兰北岛,攻略我已经做好了。”

  

  苏无名凑上去奖励他一个香吻,替他把衬衣按照颜色分类好挂进衣柜。

  

  “几月走?”

  

  “说不好,大概七月以后。”

  

  “我四月有个演出。”

  

  “能赏赐我一张票吗,鲸鱼先生。”

  

  “看你表现。”

  

  卢凌风委屈地瘪起嘴:“我做功课了,不会再听睡着。”

  

  卢凌风还在读研的时候有一次去看苏无名参与演出的音乐会,迟迟没等到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反倒被大段冗长的音符催眠,苏无名上台的时候往台下一瞟,VIP座位上的小孩儿睡得不省人事,直到两首曲子结束也没能醒过来,最后被邻座女士礼貌地叫醒,睁眼看到台上的爱人在优雅地谢幕。

  

  白色西装配深蓝色领带,眼镜链衬得肤色莹白,眼眸里闪着熠熠的光。

  

  卢凌风吞了吞口水,察觉到那光里带着几分不善。

  

  晚上回家,苏无名扔给他一块速冻牛排,自己妆都没卸去了酒吧聚会,手机关机位置不详,急得卢凌风在客厅坐了一个晚上,键盘快敲得冒火星子,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等到对方一个地址和一句云淡风轻的“来接我”。

  

  卢凌风忍气吞声不敢表达任何不满,赶紧跑去把人接回家,给他端姜茶还差点儿泼在钢琴上,气得苏无名连人带被子扔出卧室,宣布开学前别想沾自己的床了。

  

  彼时年轻人刚开荤不久,一腔燥火无处发泄险些憋出毛病,自此潜心研究古典音乐,人在鹿港心在苏南,同学夜店蹦迪他去音乐会熏陶情操,午夜梦回都是牧神看着水妖嬉戏。

  

  苏无名把发皱的西装熨平,举起熨斗威胁他:“再敢浪费我的黄金观众席位,一辈子也别听我弹琴了。”

  

  卢凌风举双手投降:“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除夕前三天苏无名关了琴行,待在家里看看书浇浇花儿,卢凌风要么在书房工作,要么就没骨头似的黏在他身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苏南的冬天很冷,苏无名怕冷也就由得他去,甚至晚上还要主动贴进他怀里,猫咪玩偶被挤在两人中间,硌得某些地方生疼。

  

  除夕那晚,苏无名中不中洋不洋的做了一桌年夜饭,卢凌风左手披萨右手锅包肉,边吃边赞不绝口,感叹他开餐厅一定比弹琴赚得多。客厅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两人在卧室品尝最后一道菜,苏无名累得话都不想说,极度后悔自己为什么把这狼崽子喂得这么饱。

  

  年后没等元宵节两人就动身去了新西兰,北岛四季如春风景宜人,苏无名在惠灵顿酒吧听人敲爵士鼓,恨不得立即转行学鼓。卢凌风嘲笑他小身板儿体力跟不上,疑似内涵的语气被对方狠狠白了一眼,看在他穿着白衬衣的份儿上硬是忍下了泼酒的冲动,半杯酒一口闷鼓起腮帮子拒绝道歉。

  

  新西兰的日子过得太安逸,苏无名猫儿似的挂在他身上说不想回家,卢凌风看着这只矜贵慵懒的猫儿,说以后每年都带你来这儿度假,才哄得人不情不愿地开始收拾行李,顺便把他胡塞一通的衣服拿出来重新叠好。

  

  四月苏无名演出的那几天卢凌风正好有事回了鹿港,抱着手机看网上直播的眼巴巴可怜样儿看得导师于心不忍,大手一挥中止讨论把演示屏上的复杂公式换成了帅哥演出。小师妹拄着下巴夸他男朋友漂亮,卢凌风佯装严肃心里放烟花儿,转手在聊天页面敲下一行字:

  

  “公费看演出,小师妹夸你漂亮。”

  

  附带一张所有人眼睛发直盯屏幕的照片,下午饭桌上消息提示音响,他拿起手机一看,苏无名少见地发了个抱胳膊表情包,附文“原谅你了”。

  

  得,托导师和小师妹的福。卢凌风心里乐开花儿,饭后赶紧去抢着结了账。

  

  五月份回到苏南,两人准备动身去克鲁登湾。出发前卢凌风情绪不太对劲,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是苏无名一眼就看出来了——小孩儿又憋着什么坏心眼儿,明明心情好得出奇非要装得若无其事。

  

  飞机上苏无名靠着卢凌风肩膀睡觉,空姐走过来问他要不要毯子,卢凌风看着手表摆摆手说不用,给我爱人一杯现磨咖啡。邻座的小太妹闻言嘴张成旺仔男孩儿,戳戳她妈妈胳膊说有gay,声音不大,好巧不巧被刚醒过来的苏无名听见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看过去,小太妹闭上嘴,缩进衣领乖乖看《小猪佩奇》。

  

  海滨村人口稀少气候宜人,苏无名穿着不修边幅的白T和苏格兰大裤衩,从艺术家堕落为入乡随俗的流浪汉,倚在卢凌风身上等待夜幕降临。比起看海,克鲁登湾显然更适合听海,海鸥鸣叫海浪拍岸,彻底入夜后,星光如莲花浮水般现出天幕,漫天星斗璀璨夺目,碎银散落绮丽壮观。

  

  卢凌风揽着他的肩:

  

  “全天最亮的恒星叫天狼星,距离我们8.6光年。我研究的小行星运行轨道距离地球480万公里,直径为350公里。苏无名,它叫‘star whale’。”

  

  苏无名愣住了。

  

  卢凌风的声音夹杂在海风里,忽远忽近。

  

  “……导师把它的命名权交给了我,一个月前已经向国际天文联合会提交了申请,不久之后,天上就会有一颗叫作‘star whale’的星星。”

  

  “二十年前星星小孩儿答应鲸鱼先生要带他去看星星和大海,现在,我带着星星和大海来看你了。”

  

  卢凌风的手里多了个红丝绒盒子,里面的铂金戒指在星河下闪闪发光。

  

  苏无名注视着戒指内侧细心雕刻的“star whale”,努力把眼眶的湿意憋回去。

  

  宇宙隽永而浪漫,少年的爱意盛过天光,永不凋零。

  

  “大海永远守护着星星,星星永远照耀着大海,吾爱卿卿,永志不忘。”

  

  戒指被小心翼翼地戴上右手无名指,卢凌风握着他的手,阖眼落下一吻。

  

  夜色下的克鲁登湾静谧又喧哗,见证着一对恋人无声又汹涌的爱意。百年后北海的吸血鬼堡依然屹立,名为“star whale”的小行星依然运转,被海风听去的告白依然震耳欲聋。

  

  那天之后,琴键上跳跃的音符多了几分温度,苏无名在大剧场演奏《松山玫瑰》时获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散场后站在路灯下给卢凌风打电话:

  

  “怎么样,好听吗?”

  

  “当然好听了,我的大艺术家。可惜不是弹给我一个人听的。”

  

  苏无名笑着骂他贪心:“你可是这首曲子的第一位享用者。”

  

  “希望以后每一首曲子都是。”

  

  卢凌风在鹿港的工作愈发繁忙,两人互寄信笺的频率有所降低,有时来不及提笔写字,一朵玫瑰就足以代表全部心意。苏无名回松山扫墓,顺便去了早已被福利机构收管的孤儿院探望,那里的孩子见到他来都亲热地一拥而上,只有角落里一张陌生的面孔怯生生地望着他不敢靠近。

  

  他找了院长问清那孩子的状况,在孤儿院的长椅上坐了半小时,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收养?”

  

  “嗯,我想把薛环收养过来。”

  

  卢凌风显然暂时不太能接受这个消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十秒,问他你决定好了吗,苏无名“嗯”了一声,半晌,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

  

  “好吧,听你的,如果照顾他有负担告诉我,我来处理。”

  

  “好。”

  

  挂断电话,苏无名回家准备好了相关材料,第二天就带着薛环去了民政局办理收养证明。在派出所登记户口前他短暂地思考了几秒,问薛环可不可以给他改个名字。

  

  薛环点点头,目光中夹杂着几分期待。

  

  “叫……薛骁玉吧,骁勇的骁,玉石的玉。”

  

  小孩儿眼睛染上光:“好,谢谢苏先生。”

  

  派出所的工作人员笑着打趣:“可不能叫先生了,要改口叫爸爸了。”

  

  薛骁玉面色羞赧地垂下头,苏无名捋了捋他额前的碎发:“不急,日子还长。”

  

  见到另一位爸爸是在两个月后的黄昏,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男人进门先给了苏无名一个拥抱,而后看向端着水果盘愣在原地的小男孩儿,目光比起玄关处的落地灯冷得像结了霜。

  

  “阿玉,过来。”

  

  薛骁玉缩着脖子走过去,苏无名挽上他的胳膊:“他是我的爱人,叫卢凌风,你也该叫他爸爸。”

  

  卢凌风不太礼貌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吓得薛骁玉好不容易憋到嘴边的一声“爸爸”又咽了回去 ,腿肚子打着转儿楚楚可怜地看着新爸爸。苏无名无奈地叹口气,从水果盘里叉起颗草莓塞进卢凌风嘴里。

  

  “行了,先坐吧,我去做饭。”

  

  薛骁玉如释重负地钻进卧室关上门,卢凌风插着大衣兜进了书房,看见自己的书架被分出一角多了几本儿童读物之后脸更黑了。

  

  收拾完行李卢凌风换了家居服在厨房给苏无名打下手。

  

  “照顾他累吗?”

  

  “还好,他很乖。”

  

  卢凌风撇撇嘴,苏无名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不喜欢他?”

  

  “不是不喜欢他,是不喜欢这个家出现第三个人。”

  

  “吃醋了?”

  

  卢凌风放下手里的芹菜杆,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有了他,我就不是你的小孩儿了。”

  

  苏无名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人快赶上油烟机的惊人高度:

  

  “清醒点儿,你已经二十八岁了。”

  

  卢凌风震惊后退:“我二十七岁的时候你都不这么说,有了他你就这么说!你还让我清醒点儿?”

  

  做作的声音稍微有点儿大了,薛骁玉从门后探出头,小鹿般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

  

  “爸爸,你们怎么了?”

  

  卢凌风两眼一黑,转头冷冷看过去,被苏无名用家暴般的力气一巴掌打了回来。

  

  “别吓着阿玉。”

  

  卢凌风自知没有家庭地位,闭上嘴乖乖洗完菜擦干净手,招呼薛骁玉坐到沙发前,从行李箱里掏出一根精致的长笛。

  

  “苏无名说你很有音乐天赋,先学着试试,如果喜欢,以后我送你出国进修。”

  

  薛骁玉眼神怯怯的又带着几分欣喜:

  

  “谢谢……爸爸。”

  

  卢凌风休假一周,苏无名在这一周里努力促进父子感情,两人带着薛骁玉去山上滑雪,去艺术中心看画展听音乐会,去游乐场撒欢儿,去公园喂鸽子放风筝。努力没有白费,一周后在机场送别卢凌风,薛骁玉主动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爸爸再见。”

  

  卢凌风眼眶有点儿湿,眨眨眼把父子俩都揽进怀里:

  

  “明年回来,带你们去北欧看极光。”

  

  小孩儿眼睛闪烁着向往的光,卢凌风推着行李箱回头看,忽然觉得那光像极了二十年前坐在小镇山坡上的自己。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梦想是荆棘丛里开出的玫瑰,希望是光,而爱是养料。

  

  第二年岁末,卢凌风如约带着他们去了北欧看极光,跨年夜钟声响起时三人在拥挤的人流里紧紧相拥。时空和血缘不能阻挡爱意相通,比恒星更亘久的是思念与温柔。

  

  七年后,薛骁玉加入交响乐团和苏无名同台演奏《松山玫瑰》,卢凌风坐在台下默默注视着他们,眼里是掩不住的骄傲与炽热。裴喜君在邻座不安分地扭扭腰,说回头要让苏老师把这首曲子教给她,卢凌风打趣她痴心妄想,回头先把音乐会的票价补上再说。

  

  西临下了大雪,卢凌风把薛骁玉丢给裴喜君照顾,自己驱车带着苏无名去了市北的寺庙。八年前挂上的祈福带仍旧在碎雪中飘扬,卢凌风亲手把褪了色的带子取下来,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字迹,揽着苏无名的腰说爱神眷顾,咱们来还愿了。

  

  《松山玫瑰》没有歌词,卢凌风一笔一划在祈福带上写道:

  

  “信鸟终会归来  邮差辗转而至

  

     山花开遍荒野  星子落入大海

  

     南来北往 再行二里 玫瑰落在冬天  ”

  

  星鱼交给了裴喜君打理,次年春苏无名带着薛骁玉迁往鹿港,每年冬天他们都会去新西兰度假,看教堂湾的巨型石灰岩拱门,爬上伊甸山眺望远方,在马特宏酒吧品尝新调的鸡尾酒,去汤加里诺看《魔戒》的末日山脉。

  

  鹿港的邮车总与日落争先,晒干的花朵一支支寄往苏南。

  

  爱永志不忘,浪漫不死,折花送意,盼安,盼安。

  ——end——

  

  

  

  

  

  祝愿所有看到这里的小伙伴新年快乐!这篇文写作的初心只是想看到平行世界的他们有一个圆满的过程和结局,唐诡宇宙里卢凌风对苏无名来说出现得太晚,星光亮起时大海已经潮退浪平,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在彼此最热烈最坦诚的时候相遇。

  松山小镇和鹿港都是我杜撰,他们的故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在我心里永远有一个叫松山的地方,那里有两个少年,他们相爱不渝至死方休,也希望两位演员在三次元的世界里一马平川未来可期,二月再见,我的卢苏。

  椒花献颂,柏酒浮春,致卢苏,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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