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让

永远轻盈,永远滚烫

【风餐露苏】ABO带球跑(14)


  苏无名偏头看着卢凌风,心神不宁地眨了眨眼:“参天楼一案的具体过程老费都同我说了,但有一事你应该不知——沙斯案是恩师狄公生前的最后一案。”

  卢凌风拧起了眉,随苏无名起身,两人相对而立。

  “初识时你对我百般不待见,皆因恩师拒你却收我为徒,你只知他说你年少轻狂恃才傲物,却不知他还说你,心地纯良天资聪颖,性格率真心怀天下,乃可塑之才。”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无名往前走了半步,搭上卢凌风的肩:“你我相遇本是缘分,但红茶案后本该分道扬镳,我想,大约是恩师在冥冥中指引我们,一同南下,一同北归,尝遍百姓之苦,若无这一年的历练,焉有参天楼案的破获,又焉有今日之卢凌风啊。”

  “苏无名,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无名顿了顿,绕过他走到床头打开一个箱子,从中拿出三册旧书一一摆开,卢凌风凑近看了看,喉头一窒。

  “狄公语录?”

  “这是我跟随狄公时所记录的,之前给你的那三册旧书是后三卷,这是前三卷。”

  “你说那只是几本杂书?”

  “倒也不假。恩师生前曾嘱托我,若终有一日卢凌风才成,真正懂得百姓即社稷的道理,便可由我,代师收徒。”

  卢凌风呼吸急促起来,不自觉地握紧双拳,目光落在那三册书上,有如透过书页看到了那张威严和蔼的脸。

  “代师收徒……你所言当真,没骗我?”

  “苏某纵有天大胆子,又怎敢假传恩师遗嘱。”苏无名将三册书卷收起来,手指摩挲着搁在一旁的狄公印,“世事变故太多,我未亲眼看到你了却恩师遗愿,但也算亲眼看着你才成。改日你与我同去狄公祠,到时燃香请印,你便算是,真正拜入狄公门下了。”

  卢凌风双腿忍不住发抖,上前两步下拜磕头:“是我愚钝,时至今日才明白狄公之意,当日贬出长安幸与不幸到现在才算看清,承蒙不弃,卢凌风定不辱师门,潜心求教,为万千生民谋福做事。”

  苏无名提起衣摆与他同拜,沉吟半晌道:“不肖弟子苏无名,一年多来也算不辱恩师遗命……有一事,弟子擅作主张,未曾与恩师说明,我……”

  苏无名说不下去了,情之一字本非人所能自控,但他自觉行事荒唐不合礼数,狄公若在世时断不会容他如此轻率,因此一年多来缄口不言,时至今日拜师事重,无论如何也该有个交代了。

  “弟子与卢凌风擅定终身,如今已育有一女,两厢情愿情比金坚,但愿恩师在天之灵能够应允,倘若降罪,无名愿一人承担,与我师弟小女无关。”

  卢凌风一急“腾”的站起来,转而又跪下去重重磕了个响头:“狄公明辨是非通情达理,若实在不能容我二人之情,卢凌风自愿退出师门,绝不辱没师门之净。”

  “说什么呢,”苏无名语气平静地打断他,“我怕恩师怪罪,也不过妄自揣测,或许其实他并不反对,倘他在世,我们也不至于高堂无人。”

  卢凌风沉默一瞬,搀着他站了起来:“得遇你与狄公是我之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向来通透,如今也该顺其自然才是。”

  “是,是我多虑。”

  卢凌风往窗外看了一眼:“我该走了,离开大理寺太久惹人生疑。委屈你再等几天,等我安排好了一切就带你去东郊别院。”

  “这么久都等了,几天算得了什么,你快走吧。”

  卢凌风出门把裴喜君和樱桃叫进来,阿凌小小一个人儿缩在襁褓里手舞足蹈,惹得裴喜君都不愿放手,要不是未出阁的女子抱着个孩儿实在可疑,她都想把阿凌抱去侍郎府养着。

  卢凌风嗤笑一声打趣她:“你这般稀罕她,可惜她是我闺女,往后上门多带点儿礼物我便让你见见她,否则就别惦记。”

  樱桃翻了个白眼儿:“用得着你说,我早给我侄女儿把礼物准备好了。”

  “你侄女儿?怎么,还未成亲,便跟喜君一道儿论辈分了?”

  “你!”樱桃抬手作势要给他一拳,卢凌风抱着胳膊反挑衅回去,两人这厢剑拔弩张,那边儿裴喜君和苏无名逗弄着阿凌一派岁月静好。

  卢凌风自讨没趣,把阿凌从裴喜君怀里抢过来小心安置在床上,抬头寻了一圈儿费鸡师:“老费呢?让他跟我回去,药材得经他的手。”

  “这儿呢,”费鸡师脸色潮红地打着酒嗝进来,“用得着我就来叫我了,平日里有好酒好肉怎么不见你叫我啊?”

  “你若嫌那壶里的酒不好,弃了便是。”

  “那可不行,”费鸡师连忙把酒壶解下来护在身后,“也忒小气,我告诉你,我那救命方子有价无市!回头你得给我每日再加一只鸡和一壶酒才行。”

  “你把苏无名治好,酒肉少不了你的。快跟我走,赶天黑之前把事情办完。”

  “怎么,又让我做苦力啊?”

  “还有薛环呢。”

  卢凌风边说边走出去,费鸡师嘴里唠唠叨叨地跟上,樱桃和裴喜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阿凌,朝苏无名行了一礼也跟上去。阿凌或许是受了父亲信引的影响,今日格外兴奋,嘴里不断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苏无名替她掖了掖被角,只觉得提起一年多的心如今终于落了地。

  卢凌风来了精神办事极快,苏无名还以为要多等几天,谁知第二天就被一驾马车送去了东郊。别院果然如他所言环境清幽,晚间卢凌风亲自带着薛环送来了衣物吃食和几个信得过的下人,还有从长安各处搜刮来的上好药材,费鸡师不情不愿地被赶去煎药,一碗药煎下来酒壶也跟着空了一半儿,端药时东倒西歪得险些给洒了,气得卢凌风差点儿扬手把剩下的半壶酒丢出去。

  阿凌年纪尚小离不开人,卢凌风揣着坏心思把她丢给了薛环一个半大孩子照顾,自己抱着苏无名门一关就没了动静。薛环和费鸡师面面相觑,生怕把怀里的面团子给摔了,最后双双叹气回了长安县住进客栈,又寻个理由把裴喜君和樱桃叫出来照顾阿凌。裴喜君倒是乐意得很,翌日干脆写了信叫人送回侍郎府,说自己要出门散心暂不回家,几人兜兜转转又住在了一处,便如往日在南州一般各司其职其乐融融,只是多了阿凌后多了几分忙碌和乐趣。

  狄公祠路遥,苏无名本想至狄公神像面前行拜师礼,思来想去只能作罢,斋戒沐浴三日后才亲自燃香请印,一如当年自己拜师时的礼数引卢凌风三跪九叩。

  礼毕,卢凌风牵着苏无名的手说道:“你我高堂虽无人,结亲时也必如今日,权当狄公魂兮归来。”

  “自然。”

  苏无名教卢凌风洗尿布,半个时辰洗下来武夫的手都经不住磨,转念一想顿时心疼得把人揽进怀里。薛环在一旁劈柴,见状头快低到地上,猛一起身摔了个屁股墩儿,惹得裴喜君和樱桃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半月过去,卢凌风白日在大理寺处理公务,夜晚总要缠着苏无名亲热,后者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费鸡师一打眼儿说卢凌风气血亏空不适合行房事,另准备了个药炉给他煎益阳的药,传到樱桃耳朵里又是一顿讽刺,卢凌风回击她你到现在连人都没碰过,改日等喜君移情别恋,你哭都没地方哭。

  话本是玩笑,樱桃却真的思虑起来,她倒不疑裴喜君对她情比金坚,却担心世事无常,若是日后真有什么变故,的确是后悔都来不及。于是在别院又住了几天,某日她做贼似的扯着卢凌风到暗处,一本正经问他大户人家如何提亲。

  卢凌风笑得茶水都洒了出去:“怎么,樱桃姑娘终于等不及要提亲了?”

  樱桃白他一眼:“少废话,快说!”

  “我虽是大户人家,却没提过亲,你不如直接问问喜君有何礼数,把裴公哄高兴了自然答应你二人婚事。”

  “他不高兴也得答应。”

  卢凌风举起茶杯敬她:“樱桃姑娘好大威风。”

  樱桃又白他一眼转头走了,卢凌风独自思忖半晌,还是决定给卢毓苏积德帮她一把,隔日拿来一个长长的礼单,上面有关三媒六聘和结亲的诸多事宜都写得清清楚楚。

  樱桃好不容易给他一个好脸色,两人凑在一起研究了足足一个时辰,晚饭后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卢凌风问道:“苏无名如今不宜露面,岂非不能亲眼看到我们的结亲礼了?”

  “那有何难,易容即可,反倒是我们离开长安之后,你和喜君怕是不能参加我们的结亲礼了。”

  “你不妨多等等,我和喜君寻个机会溜出长安去找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

  卢凌风斜她一眼,两人罕见地握手言和相视一笑。

  有人帮衬,樱桃提亲提得顺顺利利,薛环回来眉飞色舞地跟苏无名和卢凌风讲述裴公当时表情有多精彩,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作,连茶水都喝得没滋没味儿。卢凌风凑在苏无名耳边揶揄道:“若是狄公在世,怕也是如此舍不得小徒弟嫁人。”

  “舍不舍得暂且不论,如今我可不是小徒弟了,是吧,师弟?”

  “是是是,我的好师兄,今夜偿我?”

  “偿你什么?”

  卢凌风委屈瘪嘴:“我都憋了快一个月了,你忍心看我夜夜不得安睡?”

  “是你欲念太深,可与我无关。”

  “便算是我欲念太深吧,师兄诱我,焉有不上钩之理。”

  苏无名给了他一巴掌:“滚。”

  裴坚择了良辰吉日嫁女,那时已是隔年春日,卢凌风找易容师将苏无名改头换面成了随行仆人,裴喜君和樱桃夫妻对拜时两人也在人群中十指相扣。阿凌聪颖,一岁过点儿便会说话,晚上两人在别院逗她叫爹爹,好容易叫出声,却临了把头从卢凌风这边儿偏向了苏无名,气得卢凌风痛心疾首感叹父爱错付。费鸡师拎了一壶喜酒大摇大摆进来,说是裴喜君叮嘱无论如何要让义兄喝上她的喜酒,连带着送来的还有一堆上好的绸缎和礼品。樱桃附信说绸缎是给小侄女儿做衣服的,让他们两个当爹的不许染指,卢凌风拿着绸缎跟苏无名大眼瞪小眼,最后无奈地送去布庄给阿凌做了一摞衣服。

  别院里的桃花儿开了又败时,卢凌风终于着手开始安排假死之事。棺椁和“杀手”都已准备好,苏无名带着阿凌提前离开长安,临走那日两人生离死别似的迟迟不愿分开,费鸡师叉着腰在一旁催促:“别黏糊了,往后有的是时间,我老费一把年纪了看不得人恩爱,酸得紧。”

  卢凌风取笑他:“鸡师公自是高洁,为了不让薛环孤独,硬是奉献自己终生不娶,真乃吾辈之楷模也。”

  “我呸!你们几个没良心的,只有小薛环知道心疼我。”

  “那不如你便与薛环搭伙儿过日子吧,省得他老在我跟前晃悠。”

  薛环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我要跟着师父和苏先生,而且,我,我有……”

  苏无名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音里的几分羞赧,大眼睛闪着期望的光追问道:“怎么,有心仪的人了?”

  “什么?!”费鸡师扑过来揪薛环的耳朵,“小没良心的,你也要跟人双宿双飞了?还就要跟着师父和苏先生,跟着我老费委屈你了?”

  “没有没有,还没有呢。”

  薛环扯着衣角紧张地满手是汗,卢凌风只好大发慈悲放过他,嘱咐他一路上保护好苏无名和阿凌,待三人上了马车走远后,凑到费鸡师耳边神秘兮兮道:

  “薛环心仪之人,不会是宠念寺的那个小乞丐吧?”

  “没准儿,他跟那小乞丐走得近,日久生情也属正常。”

  卢凌风挑了挑眉:“非也,若无一见钟情,何来日后走得近,又何来日久生情?”

  费鸡师“嗤”一声:“你倒是懂,不如给我老费分析分析,我的姻缘在哪里啊?”

  “你啊,”卢凌风上下打量他几眼,“一看就是孤独终老的命格。”

  “嘿!一群人属你最没良心!要不是我妙手回春,你早就成了没人要的鳏夫!”

  “你再说?”

  卢凌风扬起手要打他,费鸡师抱着头往马车离去的方向鼠窜:“苏无名苏无名!你男人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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