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餐露苏】ABO带球跑（15）
苏无名带着阿凌和薛环去了蜀地一个叫云琚的小镇。
云琚四季无雪温暖宜人，极适合调养身体，卢凌风安排蜀地交好的友人替他们打点好了住宅，一切安顿下来已是一月以后，离阿凌两岁生辰还有十二天时，长安传来消息说卢凌风身陨入殓，三日后出殡下葬。
薛环掰着指头算了算：“苏先生身体经不起颠簸，我们来时花了半个月时间，师父一人一马应当会快些，约莫等阿凌生辰之前他能赶回来吧。”
苏无名喝了口茶：“别忘了还有老费。”
“老费？”薛环笃定地摇摇头，“师父挂念苏先生，定是恨不得生出双翅膀飞过来，哪儿等得老费慢吞吞跟他一起走，我猜他会另安排人马送老费过来。”
苏无名好笑地看他一眼：“当真？你倒把你师父性子摸了个十成十。”
“师父对您用情之深谁都能看出来，您失踪的那几个月我眼见着师父人瘦了一大圈儿，好像失了魂魄一样，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过如此了。”
苏无名顿了顿，放下茶杯闷声道：“是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们。”
薛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都知先生用心良苦，绝无责怪您之意。”
“我知道……去看看阿凌醒了没有。”
一提到阿凌薛环眼睛都亮了，不及答应就撒丫子跑到厢房，不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抱着奶团子过来递到他怀里，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后退一步：“我得趁师父不在多抱抱阿凌，他那儿醋劲上来怕是谁都不给碰闺女。”
苏无名失笑：“闺女是我生的，给不给碰他说了不算。”
“也是，左右阿凌若生作个坤泽还要嫁人，到那时他不得要死要活的气死啊。”
苏无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他问道：“薛环，你今年多大了？”
“还有两年及冠。”
“两年……那，你现今可有心仪之人？”
一句话问得薛环脸色“腾”得烧红，支支吾吾半天道：“若说有，也，也是有的。”
“哪家小公子，我可认识？”
“不是什么小公子，他叫牛肃，是我跟师父去狄公祠时遇见的，后来跟我一起在东都宠念寺念书。”
“嗯，我听卢凌风说了，可你为何不安心读书又跑回了长安？”
“苏先生不在，全府上下都人心惶惶，师父和小姐他们许久都不来看我，我实在待不住了，便偷偷跑回长安，为此还被师父狠狠揍了一顿。”
薛环越说越委屈，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憋眼泪，苏无名长叹一口气皱眉道：“归根结底还是怪我，你日后跟着我读书吧，卢凌风教你学武我教你学文，也不枉你叫我一声先生。”
“太好了！”
小孩儿情绪转变得极快，闻言立即就乐开了花儿，苏无名看了一眼怀里迷迷瞪瞪的缩小版卢凌风：“等阿凌长大，给你收个小师妹。”
“学武辛苦，师父定然舍不得阿凌受苦吧。”
“舍不得也得学，否则无自保之力日后谁护她。”
“我护啊！”薛环信誓旦旦拍了拍胸脯，“苏先生放心，我定拿阿凌当亲妹妹看待，有我薛环在没人敢欺负阿凌！”
“你啊，把你的小书生牛肃护好再说吧。”
薛环失落地垂下头：“我与他怕是终生不能再相见了。”
“缘分天定，但事在人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终有一日会相见的。”
“是，”薛环抬头看了看窗外湛蓝的天色，“终有一日会相见的。”
府上有卢凌风托友人安排的仆人，阿凌生辰那日全府上下早起便开始忙活，苏无名一再阻拦不必小题大做，却被薛环一句“阿凌讨人喜欢，她们乐意”噎了回去。晚间酒席摆了一大桌，阿凌缩在下人怀里玩儿着脖子上的长命锁，苏无名独自失神地支着脑袋坐在门口吹风，薛环发现时连忙拿了披风过去给他披上。
“师父若真赶不回来，先生等着也是无用，可别再弄坏了身体。”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甘心。”
薛环叹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下：“今日赶不上，往后还有无数个生辰能过呢，先生宽心。”
苏无名看了眼远处灰蒙蒙的峰峦轮廓，无奈地站起身抖了抖衣摆，转身进了屋子。阿凌一看到他便手舞足蹈地叫起“爹爹”来，被叫的人没反应，倒是把旁边一众侍女听得心都软了，蓦地里伸出无数只手去捏阿凌的小脸儿，一不留神险些给捏哭。
薛环极护短儿地打掉她们的手：“不许摸我师妹！”
“薛小少爷真凶，摸摸怎么了？”
“就是不给摸！要是让我师父知道，定得给你们好一顿骂。”
“你师父到底来不来啊，我们都快好奇死了。”
“好奇什么？”
“阿凌生得漂亮可爱，苏先生又才高博学，我们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这般好福气？”
薛环得意一笑：“我师父自然是人中龙凤，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能文能武还是个大情种，等你们见了他，可收着点儿口水别流出来，否则惹了苏先生不高兴，当心我师父把你们赶出去。”
侍女“嗤”一声，继续心无旁骛地摸阿凌的脸，苏无名气定神闲倒了杯茶，悠悠道：“卢凌风性子急，你们别惹怒了他就好，至于我，倒也不会如何不高兴。”
“为何？”薛环挎起拧巴的小脸儿。
“卢少卿自来桃花儿多，我没名没分又岂能拦得住，改日他娶进来个新妇我也拿他没办法。”
“您怎——”
“谁说的！”门外蓦地传进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薛环一愣，连忙兴奋地冲出去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师父！我就知道您定能赶回来！”
卢凌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越过他落在上位的苏无名身上，神情揶揄道：“怎么，我人不在，苏大人就在背后这般编排我？还娶个新妇，我竟不知苏大人如此会拈酸吃醋。”
苏无名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没注意身旁刚才还嗤之以鼻的侍女此刻已眼睛发直地看着门口那人，就差把“想嫁”二字刻在脸上了。阿凌人小机灵劲儿倒是一毫不差地遗传上了二位亲爹，此刻十分合时宜地咿咿呀呀叫起来，卢凌风闻声连忙赶上前俯下身去逗弄她。
“宝贝闺女，爹爹来晚了，生辰快乐。”
卢凌风从怀里摸出一个玉镯子套在她明显有些过细的手腕上，没一会儿镯子就从手腕滑到了手心，阿凌有了新玩具立即就把长命锁抛在一边，专心致志研究起玉镯子来，卢凌风笑得见牙不见眼，顺手把苏无名的手也握进了手心，那一派恩爱模样简直是羡煞旁人。
苏无名斜晲着眼看他：“你闺女可没眼巴巴盼着你来，你倒只会跟她说来晚了。”
卢凌风连忙把他揽进怀里咬着耳朵道：“我知夫人大度，是我来晚，过会儿再赔罪。”
“我不要你赔罪，去厨房把这一桌子菜热一热。”
“好嘞。”卢凌风答应得痛快，赶着薛环把菜端进厨房，自己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使唤徒弟。
薛环苦着脸一边翻动锅铲，一边期期艾艾道：“真后悔没跟苏先生打赌，我就知道师父你肯定抛下老费自己先快马加鞭赶来了。”
“他还在一路上吃喝玩乐呢，谁要等他。”
“老费真是，一个人吃喝玩乐有什么意思。”
“谁说只有他一个人？”
卢凌风看着他的眼神实在是有些不对劲，薛环缩了缩脖子问道：“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卢凌风三分惋惜三分得意道：“枉我一片苦心，我的好徒儿竟猜不到。”
“什，什么意思？……您不会，把，把牛肃带来了吧？”
“没有啊，”卢凌风看着薛环眼神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勾勾唇角往前靠了靠，“自然不是我带，老费带着他呢。”
“真的？谢谢师父！师父你真好！”
薛环举着锅铲就要冲上来抱他，卢凌风反应极快地往旁边一躲，没提防撞在了刚进厨房的苏无名身上，那人一撞就倒险些来不及扶，卢凌风心惊肉跳地扯着他衣服问道：“没事儿吧？”
苏无名瞪他一眼：“我让你热菜，你就会使唤别人。”
卢凌风心虚地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怕把菜给热糊了吗。”
“诶呦！”薛环本来乐滋滋站在一旁看戏，闻言登时冲到灶台旁边拼命补救，边翻动锅铲边大叫，“坏了！都怪师父你！”
苏无名远远看了一眼锅里发黑的食物，发觉是自己最爱吃的芦笋之后两眼一黑就往后倒，卢凌风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扶住他，战战兢兢问道：“又怎么了？”
“……滚！”
有了先前不愉快的经历，饭桌上气氛便有些诡异的沉闷。苏无名状似专心致志地给阿凌喂饭，实质上从头至尾没看卢凌风一眼，卢凌风咬着筷子给薛环使眼色，后者福至心灵赶紧抱过阿凌抢着给她喂饭，被夺了差事的苏无名看一眼败家的师徒俩，索性撂下筷子不吃了，卢凌风趁机凑上去把剥好的虾仁喂到他嘴边，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改日我定潜心研究厨艺，你想吃什么菜我都做给你，赔你十盘子芦笋还不行吗？”
苏无名咬着虾仁含糊不清道：“谁要吃你做的，难吃。”
“你都没吃怎知我做的难吃？”
苏无名冷哼一声：“我会看面相，你这三庭五眼就不像会做菜的人。”
薛环懵懵地插话：“会不会做菜还能从面相看出来？那苏先生替我看看，我会不会做菜。”
“你啊，我观你是日后要饿死牛肃的面相。”
薛环窘迫地低下头不说话了，阿凌填抱了肚子此刻正手舞足蹈，苏无名忙着陪她玩儿，一转头看到卢凌风已经极迅速地剥好了半碗虾仁，笑盈盈地递到他面前。
“请苏先生赏个脸吃了吧。”
苏无名倒是想吃，看了眼色香诱人的虾仁，又看了眼乖巧等夸的卢凌风，一股无名邪火冒上心头，咬牙切齿道：“我忽然想起，老费说我胃肠敏感，不能吃虾。”
卢凌风脸上笑容登时僵住，好半天才来了一句：“那你要我把这虾仁给谁？”
“自然是给你的好徒弟薛环。”
薛环连忙摆手，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吃师父剥的虾仁。”
卢凌风一脸“你看吧”的表情看着苏无名，苏无名盯了他几秒忽然笑起来：“小柳儿她们定是很馋你剥的虾，不如给她们吃吧。”
“我若真给了，你不醋？”
“自然不醋，我是那般小心眼儿的人吗？”
卢凌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偏头接收到薛环的信号，连忙表明立场：“我这虾是给你剥的，怎么能给别人，还是剁碎一点给阿凌吃吧。”
苏无名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回答，余光看到薛环在桌子底下竖起大拇指，更是觉得这师徒二人蛇鼠一窝，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儿，阿凌忽然叫唤起来，隐约能从中辨认出“爹爹”二字。他下意识伸手去抱，没想到阿凌伸出藕节似的胳膊竟是朝着他身后的人，苏无名动作一僵，呼吸都滞了一瞬：
“……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卢凌风一碗虾仁就把你给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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